时光网特稿从2013年开始,大卫·芬奇就和Netflix关系密切。后者在流媒体时代先声夺人的《纸牌屋》,便是芬奇操刀定调的代表作。其后,不管是热剧《心灵猎人》,还是充满怀旧风的《曼克》,都是芬奇在老东家奈飞的支持下,花了大手笔制作完成。
可以说,如今的好莱坞一线大导里,芬奇和流媒体捆绑得最紧。新片《杀手》,便是由芬奇执导Netflix上线的悬疑犯罪电影。该片早先在威尼斯电影节隆重亮相,入围了主竞赛单元。
《杀手》
普通观众对它并不感冒,IMDb评分和烂番茄的爆米花指数,只有7.1和67%。
但在专业影评人看来,它依旧保持了芬奇一贯的影像水准,烂番茄新鲜度高达85%。
那么,《杀手》到底是一部被众人低估的佳作?还是芬奇荒腔走板的败笔?
一个人的刺杀
或许让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,本片虽然打着悬疑、动作的名头,片名也以“杀手”开宗明义,但它并非《喋血双雄》那样火爆四射的动作片,也非《碟中谍》《谍影重重》式的标准好莱坞大片。
男主角,即一位不断改头换面的杀手,从电影一开始,就向我们讲述他的“工作”日常。对不同城市清晨的观察评价、对生死更新率的新颖看法;如何避免自己被摄像头注意?如何潜伏在人群中不被发觉?
当然,还有对睡眠、心理的长期修炼。甚至在开枪前几分钟,如何保持最佳心态,这位杀手都坦诚交代。
影片前20分钟,几乎都是杀手的内心独白,以及他在巴黎执行刺杀任务时,一系列的蹲守、潜伏和狙击行动。不管是独白,还是行动,都足够写成一本《杀手的自我修养》的指南。
但滑稽讽刺地是,当他准备地如此精密周到,向我们宣讲这门“手艺”所蕴含的哲学伦理、细节规则时,最终竟然失手了!
这是影片的第一次反转,也是杀手的职业生涯中,首次任务失败。他必须面临风险,更得承担后果。
全片一共七个篇章,除了第一部分刺杀失败,还包括杀手的女友遭到报复、杀手一连串的复仇,以及他最终“归隐田园”,享受美好时光的情节。
故事基本平铺直叙,除了杀手命运难以预测,芬奇并没打算构建复杂的杀戮世界。因此,我们全部的注意力,自然都放在了迈克尔·法斯宾德饰演的杀手身上。
从2019年的《X战警:黑凤凰》之后,“法鲨”就沉溺到赛车运动中,一发不可收,长达4年之久。《杀手》不但是法斯宾德的大银幕回归之作,更展现了他表演风格的变化:从“优雅的病态”升级为“优雅地杀戮”。
为了演好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杀手,法斯宾德花了十个星期做军事和格斗方面的训练,对专业狙击枪的拆卸信手拈来,还对历史上真实的杀手做了细致研究。
按照他的原话便是:“我只是试图去理解一个反社会者的心境。”或许,这就是为什么,即便《杀手》情节单调,却总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,毫无尿点。
极简复古的杀手风
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,《杀手》既有复古怀旧的倾向,却又不乏极简时髦的风尚。它的复古在于抛弃了花哨虚假的打斗,也放弃了悬念丛生的背景。
《杀手》里最精彩的部分,不是杀手如何掏空心思,像郑保瑞的《意外》中的暗杀组织那般,给目标精准下套。
芬奇学得是梅尔维尔的《独行杀手》,情节简单到令人发指,但角色的内心活动异常复杂。
杀手在尚未装修的毛坯房里锻炼监视,自得其乐,恰如《独行杀手》里,阿兰·德龙饰演的杀手对金丝雀的观察。
两者都一脸禁欲相,努力做到不被世事干扰。芬奇用丰富的声画效果,不断塑造杀手心境的“动”与“静”。
譬如他在开枪之前,想借助音乐降低心率,镜头不断在主观视角和客观视角之间切换,声音则在内心独白和耳畔音乐间来回转变。
刺杀行动中,擦拭指纹的每一个细节,处理证据时的每一处手法,都精确细腻。而到了处理尸体时,杀手却又突然冒出一句冷幽默:彻底清理干净,是个重体力活。某种程度上,你可以将其比作《寿司之神》里的小野二郎。
说白了,芬奇既用精准熨帖的镜头和剪辑,让杀手的每一次行动宛如艺术,但又将工匠们哼哧哼哧的埋怨、苦恼在不经意间抛出,用以解构我们耳熟能闻的特工、杀手这一固有形象。
但《杀手》里的男主角,并非只是个口嗨脑暴者,真要动起手来,它又像极了科恩兄弟的《老无所依》里,那位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手。
面露苍白的微笑,邀请将死者来到面前,再用高压气罐轻轻一点,对方立马魂飞魄散。不少人应该记得哈维尔·巴登饰演的杀手,所留下的这经典一幕。
法斯宾德在此诠释的杀手,同样不落下风。不管是用气枪射出钉子,封住目标气管,还是当目标想要还击时,立马将其击毙。
这位杀手的凌厉手段,宛如《伸冤人》里的丹泽尔·华盛顿,力求简洁高效;但影片在呈现他一路过关斩将的手法上,又明显能看出《疾速追杀》的影子。
杂糅的风格,并没有让《杀手》沦为一锅粥,显得不伦不类,而是自成一体,借杀手这一行当,道出当代人内心的空虚乏沓,却又不断赋予自我价值的有趣现象。
芬奇的实验
和芬奇所执导的很多电影一样,《杀手》并非原创故事,而是改编自法国同名漫画。
原作于1998年便已发表出版,芬奇在2007年接触这一项目,原本为派拉蒙影业和皮特的PLAN B影业执导拍摄。
此后,项目兜兜转转,最终在2021年,芬奇拿给了老东家奈飞合作拍摄,还请到了《七宗罪》的编剧安德鲁·沃克操刀剧本、老搭档特伦特·雷诺(代表作《社交网络》《龙纹身的女孩》)谱写配乐。
对芬奇有所了解的影迷都知道,新世纪前后,他被视为和诺兰同等地位的好莱坞新秀。彼时,《七宗罪》《搏击俱乐部》《本杰明·巴顿奇事》和《社交网络》,无一不是分量十足的经典影片,足以和诺兰的《记忆碎片》《黑暗骑士》《致命魔术》和《盗梦空间》相媲美。
但从《消失的爱人》之后,芬奇逐渐从大银幕转战小荧屏,成为奈飞的高级参谋和麾下头马。人们渐渐忘记了芬奇曾经的传奇履历。
没错,和当下如日中天的诺兰相比,芬奇似乎有些黯淡,不再那么开拓进取。新作《杀手》也放弃了他在多线叙事上的拿手好戏,失去了对“不确定主题”的一贯探讨。
要知道,芬奇和诺兰的电影,之所以为行家里手所称道,根本原因在于,他们都吃准了新世纪以后,人们在现实世界中巨大的惶惑心理,且对人际关系存有莫名的不确定感。
直到《奥本海默》,诺兰依旧聚焦这一主题。但芬奇似乎已经转向了,他想试着用极简复古的叙事,探讨现代人的精神危机。
杀手为什么会在开始时,失手毁了任务?又为什么在最后,收手饶了他人性命?这前后呼应的两处情节,自然不能用巧合与心软加以解释,它指向的是现代人潜意识的反叛,对命运的玩味自嘲。
芬奇的水准从未下降,只不过他不再那么光彩夺目,形式出众罢了。正如《杀手》走得不是爽片套路,但它值得玩味之处,完全可以挤进年度十佳。
作者:南野文
编辑:甄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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